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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润竹马主]不如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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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一上午,黄金工作时间,二宫和也的面前并排放了两份文件。一份白纸黑字,一份黑字白纸。他就这样来来回回看了半个小时,直到小池秘书风风火火敲开办公室的门。

女人一手把第三份文件拍到他桌上,狂野甩头:“我觉得你需要跟他谈谈。”

二宫看了眼文件,签名处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可以通过字迹专家认证,可惜内容让他笑出声来。

“樱井润?新同事?这名字不错,可以沾光升职。”

小池横眉:“今早签废的第五张了,按这效率今天你我都别想准时下班。”

二宫立刻起身:“好我去跟他谈谈。”

二宫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知道情况很糟糕。早上他来得晚,还没有和这个人打过照面,现在才发现樱井翔穿了一件绿色的衬衫,正节奏疯狂地敲着键盘。

二宫咳嗽一声,那人从屏幕上抬起头,眼里血丝密布。

“什么事?”

“……有个项目跟你讨论一下。”二宫不动声色地落座,樱井翔揉了揉眉头,点下鼠标。

二宫腰间一震,掏出手机看提醒,不由扶额。

“调整公司食堂时令菜色这种事,有必要给董事会群发么?”

樱井啊了一声,表情呆滞:“手滑,选错了群组。”

二宫翘起腿,把手上的文件倒扣到桌面上,分给对面的上司一根烟。

“讲讲吧,又怎么了?”

樱井手里夹着烟,直到二宫把打火机扔到自己怀里才回神。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除了签错名字和发错邮件之外?”

“更严重。”樱井眨了眨眼:“我和小润做了。”

二宫指尖一抖,平静地抬头,目光慈祥而友善。

“不好意思我加班加多了耳鸣。你刚刚说什么?”

樱井没有重复刚才的话,两个人沉默对视,袅袅烟雾两边,黑眸与茶瞳彼此映出不分明的投影。

窗外响起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二宫抹了一把脸。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先讨论这个项目吧。”

樱井立刻严肃低头,翻开二宫带来的文件。

“哦,这个仓库上个月我们开会的时候讲过,政府的改建计划的确包括它在内。但项目还在找承包商,找到后责任方会自动转移。当然,也不排除到时候承包公司继续把这里留作仓库用的可能。”

樱井说着,又打开另一份合同,微微一愣。

“相叶家已经包下了仓库?这么大的手笔,看来是份大单。可这个时间段正好和改建重合,仓库一旦被拆,这么多货要转移出去肯定要赔上不少……稍微有点前期调查都不会在这个时期签这份租约合同。”

樱井抬头,微微皱眉:“你是觉得有人在陷害相叶?”

二宫似乎陷入沉思,眼睑半合。

樱井敲了敲桌面:“我们和相叶家的合作不少,友情提醒一下也是分内之事。不过,一旦搅和进他们那边的局……一方面很难脱身,另一方面也可能会让事情更复杂。”

二宫依旧沉默不语。

樱井看看二宫,向后仰去,两手在胸前轻合。

“我的意见是顺其自然。毕竟这个仓库我们只是投资方之一,如果不是你特别留心,我们根本觉察不到。相叶那边也不过赔钱买教训。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都是要经历的。”

二宫一言不发,递上另一份厚度可观的文件。

樱井简单一翻,抬头看他:“你想让我们去做这个改建项目?”

二宫淡淡道:“还应该感谢那个傻瓜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别人陷害,我闲得无聊就去做了个调查。这地方升值空间很大。如果把这里留做仓库,三年之后的租金年收起码能翻五倍。整个项目前景可观,需要的资源我们也都有。具体数据你可以看文件。”

樱井笑了:“和政府打交道,不是你的取向。”

二宫撇撇嘴:“和政府打交道不是你最擅长的事么?上个月财经杂志上商界新贵和首相的对谈销量惊人,那边还一直在联系小池想跟你做后续。”

樱井看他一会儿,把烟掐灭,倾身向前。

“不愧是二宫大师。如果你先给我看企划书,隐瞒相叶家的合同,我可能真的会认为你是因为和相叶的私情而公私不分。而你偏偏提供前情,再拿着这份精品企划跟我讲道理,现在这个决定就变成我来做。”

二宫抬眉,也将双臂撑到桌面上,和樱井面面相对。

“所以,你的决定是?”

樱井试图从对方滴水不漏的脸上找到痕迹,可惜告败。

“我需要时间考虑。”

二宫凝视他一会儿,眼神再次变得慈祥而温柔。

“上周六晚7点32分,松润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和古田家的小姐去海滨餐厅,我没告诉他古田小姐已经和你的那位钢琴家朋友订婚了的事。”

樱井脸上的笑容一僵。

“通话记录我存了。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严格意义上讲和我无关。但第二天下午松润又给我发了信息,说他前一晚喝多了,做了很奇怪的梦。”

樱井的指节微微缩紧。

二宫唇弯清浅:“我觉得啊,梦和醒总是离得很近的。有的人做了一场美梦,醒了就不肯承认自己在梦里做过的事。也有的人要为做过的梦负责,在梦醒之后做个决定。你说呢,翔君?”

樱井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细线,声音含笑。

“二宫先生,你这样实在很不专业。”

“哦,那你给我签一个专业的樱井润来看看?”二宫点点那份企划:“讲道理,我什么时候让你赔过钱?”

樱井沐浴在二宫的温柔目光之下,久久后长出一口气。

“安排明天的会,我们商量一下企划的事。”


松本揉着额头走下飞机,身边的生田把外套递给他,司机已经帮他们开了车门。松本停了一下,回头问生田:“现在几点?”

生田看一眼手机:“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半,和满岛先生约定的时间还有4个小时。”

松本转头,看看停机坪外落了一半的好太阳,伸个懒腰。

“我们逛一逛,去坐电车吧。”

生田一怔,又露出会心笑颜:“是个好主意。”

少年时他们经常逃过来接送的家里的司机,偷偷跑去打一场电动,或者去脏兮兮的小书店里看发黄的漫画,之后一起搭电车回家,在电车上因为吵闹而被大叔责骂。也有的时候松本会在车上睡着,下车时因为睡的姿势不对而两脚发麻,只能让生田和二宫撑着他走回家。

如今的松本和生田就这样阔步穿过私人停机坪,西装外套夹在手臂上,白衬衫在阳光下变成半透明的金黄色。

生田看着松本生辉的眉眼,低声道:“这趟辛苦了。”

松本撇撇唇:“没什么。这些事我从两年前就开始做了。”

他们名义上是去海外给艺廊联络新的展品,其实大半行程是在筹谋背后的事。艺术是个漂亮的幌子,三天的行程看起来纸醉金迷不务正业,生田却真正得见松本的野心和手腕。

“也多亏你这两年在那边有这么多准备,新公司才做得这么顺利。”生田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力拍拍他的背:“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和你站在一起是对的。”

少年时的松本被这样夸赞时会笑得露出真诚的虎牙,而现在的松本只是展展眉头,让唇角温柔降落。

“一切才刚开始,别太早得意。你最近和山下还有联系么?”

生田垂下头来,无奈一笑:“没有。他给我打过电话……我不敢接。”

松本不讲话,两个人并肩默默走过平坦的旷野,身后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像是一种别有意味的暗示。风有点大,松本被吹得打了个喷嚏。

生田挑眉:“你这两天是不是不舒服?出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那时日程很紧,我就没问。”

松本又按了按眉间,吸吸鼻子:“没什么,周末喝多了,宿醉。”

生田叹气:“你啊,一喝起酒就停不下来的毛病也是时候改改了。喝多之后也不是没吃过亏……”

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抱歉。”

松本用力眨眨酸涩的眼:“没事。我说过我都忘了。”

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天前的醉酒,他都已经记忆模糊。与其烦恼过去的不省人事,不如在清醒之后马不停蹄地上路。

前几天那个暴烈的春梦醒来后,他的身旁已经了无痕迹。尽管身体的记忆过分真实,但周遭清白到像清理过的罪案现场,所有证据都在向他表明,没有任何人来过。

樱井翔也不可能和他做那样的事,更不可能对他怀有那种热情和温柔。

松本自嘲,酒精能让人突破羞耻和畏惧的界限。比如向自家的兄长表白一段禁忌的心情,比如给自己一场荒唐激烈的慰藉,听起来都是醉鬼的丑态。好在松本润无论做过什么,都从不后悔。

起码他在讲那些话的时候见过那人眼里一秒的动摇,而那一场梦里他也有过模糊却真实的解脱,这就很足够。

松本和生田来到从机场回市区的电车车站,周围的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脸上带着疲倦或兴奋,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手机屏幕照亮一张张心事不同的脸,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彩色世界,但在别人看来,那些屏幕的光就只是一样的苍白。

电车还有三分钟进站,松本在嘈杂又安静的人流里忽然开口问生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来不及怎么办?”

生田疑问地嗯了一声,又略略懂了,咧嘴笑道:“担心过,但又不担心了。”

松本低声追问:“为什么?”

“只要朝那个方向走,不会有来不及这件事的。”生田眼里映出闸口闪烁的红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他却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这段路我是为他走了,不会后悔。”

生田转过头,看松本出神的侧颜,爽朗一笑:“当然,前提是那时候他过得好。如果他被逼着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电车在他们面前掀起一阵吵闹的风。

松本若有所思,打开的车门里涌出四散的冷气,让他忍不住又打个喷嚏。

生田正色:“喂,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的酒局让先生等一等?”

松本把西服扔到肩上,衣尾甩得生田猝不及防得一躲,而那个从不回头看的男人已经一步一摆地踏进车门,宣言潇洒:

“多谢好意,但我是不会让别人等的。”

生田无奈耸肩,叹着气走上这辆一去不回的列车。

车门在他身后合拢,壮烈切断所有后路。


风间拉开澡堂的大门,一眼看见那个坐在池子里零星的老大爷身边头顶白毛巾的多年好友。那张脸被水雾模糊,却硬生生比周围都高出小半个头,自有一种辨识度。

风间坐到闭着眼睛神游天外的相叶身边,带起一阵脉脉的流。

相叶眼也不睁地抱怨一声:“你好慢啊。”

风间对此不予评价。这位少爷从小就有泡澡的爱好,而且和那些去水疗中心做高级推拿一边吸氧品酒一边谈定千万订单的一般少爷不同,相叶家的这位只是单纯地喜欢泡澡这件事。如果说公司是他的战场,澡堂就是他的天堂。可惜战斗焦灼起来之后,他们只能一个月来一次天堂之约。

风间放松全身酸痛的肌肉,仰头看高高在上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

那把纹理独特的熟悉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个月也辛苦啦。”

风间笑了笑:“你也是啊。”

“山下被放出来也有一个月了吧?最近怎么样啦?”

风间对老天翻个白眼:“他还没毕业,先把书念完再说吧。”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温英文,真的打算出国吗?”

相叶睁开眼,湿润的黑眸眨了眨。

“他家里有这个意思。原本他不想,最近……可能改变主意了吧。”

风间的声音带着莫名磁性,在水汽中徘徊一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弯下脖子。

“对了,本田桑的那件事还没有夸你,做得漂亮。”

“嗯?”相叶顶着白毛巾,茫然扭头:“有什么新进展么?”

“还在装傻?”风间看向相叶,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那位本田先生在公司算是三朝元老,可惜经营理念也保持在三朝之前的状态,对新上任的相叶少爷成见很深。这次拉了批大单,又特别订了政府准备改建的仓库,用意明显,不过是想到时候制造一场无处放货的危机,在股东会上打相叶一记耳光。

不过相叶和风间也一早发觉,相叶不动声色地在西郊购置了新的仓库,没有对内公布,暂时闲置着,只等着危机爆发时搬过去,都是万全之策。

“政府的改建项目原本非常低调,没有公布,表面上看没什么油水,走走内部流程就过去了。但据说现在有两家方案一流的公司抢了起来,而且两边都要把那块仓库留下来。”风间饶有趣味地挑眉:“没想到,你还真是狡兔三窟,惠人惠己。”

相叶一脸我不知道你在夸我什么的表情,风间这才察觉不对。

“樱井家要做这个项目,不是你给的消息?”

相叶一愣,黑眸流转。

风间能力多样,人脉又广,在政商两界的情报网一向发达,可惜这次忽略了自家老板,也是不大甘心:“我看了他们的部分企划,一看就是NINO的思路手笔,保留仓库这事也做得滴水不漏。真的不是你跟他讲的?”

相叶沉默半晌,取下的头顶的毛巾,垂着眼拧了两把。

“知道另外是哪一家公司么?”

风间一顿,才答:“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叫什么斑目的,方案不错,但初来乍到没什么背景。这样横插一脚,应该不是樱井家的对手。”

相叶长长地哦了一声,往脖子上洒着水,脸上看不出笑意。

“是没什么背景,还是查不出背景呢?”

风间愣住。

相叶心不在焉似地把毛巾盖到脸上,声音模糊不清:“真的没什么背景的话,怎么会知道这种项目,还准备得这么充分呢?”

“利润这么高的项目,政府那边却没有高调宣传……”风间被提醒,眼神愈深:“还是说,这个项目,原本就是为了这家公司准备的?”

相叶在毛巾后发出轻笑声,像被风吹动的桑。

“横插一脚的,是小翔他们啊。”


周四晚上,樱井翔惯例加班到深夜,伸手才发现咖啡杯已经见了底。小池已经下班,他干脆自己去茶水间顺便觅食。

经过另一间办公室时发现灯还亮着,不由挑唇,敲开了门。

二宫透过镜片看探进来的半个头上的一双亮晶晶的眼,抿唇。

“二宫桑,一起休息一会儿?”对方又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晃晃手里的咖啡杯。

二宫关掉显示器,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出来。

两个人走到茶水间,一个冲向咖啡机,一个冲向保温箱,目标明确。半分钟后一个端着满杯黑咖一个咬着半个披萨在小圆桌会合,都是深受抚慰的模样。

樱井自然地把二宫的咖啡倒一半到自己杯里,边吃边喝边感叹:“你之前提的那个项目这两天该有消息了吧?”

二宫搅搅咖啡,对着一杯黑沉扭动僵硬的脖子:“问题应该不大,另一家想做的公司名不见经传,有一点外资背景,但全无本地操作经验。你和政府那边的负责人见过面了?”

樱井点头:“之前在朋友私下的酒会上见过。他们家除了一个做书法家的大哥,三代之内都是做官,我们有不少共同的朋友。”

二宫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资本网络啊,真是可怕。”

“反正材料已经给了,沟通也做了,又不是公开竞标,等结果就是了。”樱井排排他的肩:“这个月事情太多,竟然连你也开始加班了。”

二宫耸耸眉毛,转头去看摩天大楼下的流离街灯。

“今天不去相叶那里么?”

二宫摇头,对着窗外伸展四肢:“今天是他和风间的一月一次。”

樱井哈哈哈哈哈地笑成烟花脸:“是么?原来他们,呃,这么规律……还是那家老澡堂么?”

二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人家的老板每个月都请员工免费泡澡,虽然员工不一定乐意,但起码是份傻心意。可惜我把命卖给一个精明过头的老板,别说一月一次,一年一次的福利都没有。”

樱井刚咬住披萨,闻言快速眨了眨眼:

“……那我们也来一次?”

还在闲看灯花的二宫大师一口咖啡呛出三米,满脸受惊地瞪大了眼:“你要干嘛?我是有原则的打工仔,卖命不卖身。”

樱井嘿嘿一笑:“我也是有良知的包工头,咱们走心不走肾。”

半个小时后,被强行拉到公园路灯下对着一群只会拉屎和咕咕叫的傻鸟扔玉米粒的二宫已经脸如枯灯,心如死灰。

樱井翔笑眯眯地看着脚下的鸽子聚拢过来,还兴致高昂地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二宫被一只忽然飞到肩头的鸽子吓得低叫出口,樱井哈哈大笑,咕咕叫了几声,把鸽子引到自己边上。

二宫咬牙切齿:“这都几点了?正常的鸽子天黑了不就应该回去睡觉么?这里的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不甘寂寞吧。”

樱井分给二宫一把玉米粒,自己放在手心一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公园里的鸽子总是到很晚才回去。之前偶尔路过发现了,加班之后就经常来坐坐。”

二宫抓着玉米粒,恨不得把白眼翻破天际。

“这到底哪里算是福利了?”

“放松身心啊,沐浴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和泡澡一个道理。”樱井站起身,左右活动身体:“这离你的公寓也不远,晚上可以和相叶过来散散步,喂喂鸟。啊,相叶一定很受欢迎。”

“受到一群不甘寂寞的鸟的欢迎,没什么好开心的吧。”

二宫想想那人被一群鸽子包围的样子,再想想那人脸上可能会有的表情,略略走神。然而一抬头看到樱井跟退休老干部一样的僵硬锻炼姿势,就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在长椅上仰面偏瘫。

樱井腰间的手机一震,掏出来看,叫道:“啊,要开始了。”

二宫一抬头,就看见准时亮起的中央地灯和涌出地面的小小喷泉。孩子们开心得大叫着围上去,用稚嫩的手拢住小小的水花,或是试图用三四号的脚丫踩出一个奇迹。也有情侣漫步过来,在温柔的水柱边洗一洗对方的手,然后湿漉漉地握在一起。

樱井坐在长椅上,托腮看着一地晶莹昏黄的水光,眼中满满。

“怎么样,我推荐的地方很棒吧?要不要谢谢我?”

二宫没有开口吐槽,他知道樱井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见过太多更加壮观精致的城市喷泉,但他也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满足于这处浅湾和满地过于贪食的胖鸽子。

二宫抬眼,隔着低处欢声摇曳的水色,看向对面高处公寓大楼的窗窗灯火。

温柔天才轻挑猫唇,拍拍樱井的背:“你也应该谢谢我。这公寓还是我帮松润挑的,闹中取静,离你不远,哦,现在发现还很方便你stalk。”

樱井笑笑,沉默望远。

“这个月你们都没见过面?”

樱井鼓起腮摇摇头:“不见也好。我现在下班之后有时间都会过来坐坐,等到他的灯亮了就回家。”

讲是这样讲,等不到那盏灯的时候也很多。那时候樱井可能给大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也可能在街角的车里缩一晚浅眠。压力越是大的时候他就越渴望看到那盏灯,这抹光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慰藉。

二宫失笑:“你这算什么,守望灯塔么?这次又打算守多久?”

樱井拍拍膝盖:“嘛,做人还是要有希望嘛。”

二宫眨眨眼:“你的灯塔亮了。”

樱井啊了一声,不明白火车侠的意思。

二宫伸手把他的脸推过九十度,那抹光就落入他的眼底。

樱井弯起眼角,脸上亮起两枚弦月。

“真的亮了。”


松本润结束一顿意气相投又成果满满的饭局,回到公寓也不算太晚,心情愉快地给自己随手兑了杯酒,坐进沙发看今天的新闻。

屏幕上零星出现的几个熟悉面孔看得他时而皱眉时而浅笑,走马灯播到本市财团发起的新跨国项目,那个人比例精准的标准笑颜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宽大荧屏上,刺得松本眼底一痛。

松本看着别人眼里的樱井翔风度翩翩地介绍一段波澜壮阔的事业,眼下带了薄薄一层阴影。松本太了解这人睡不好时的样子,也觉得这些日子他确实是瘦了一些。他和他仿佛四目相对,而电波传进千家万户的声音带点微妙的失真。

松本润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对着与他无关的樱井翔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话音落时,正赶上屏幕中人尘埃落定的一笑,像是真的能听见一样。

松本忍不住嘲笑自己一番,喝了口酒,调去音乐节目。

门铃声忽然在电音的间隙响起来,松本挑眉,一时想不到这个时间有谁会不请自来。打开监视器一看,相叶的笑颜无比灿烂。

“松润快开门!我带了好东西来哦。”

松本喂喂地吐了两句槽,笑着按开大门。腿长与步速都堪称一绝的相叶很快出现在玄关,松本拎过对方手上的冷藏箱,问:“怎么忽然想到来我这里?”

“刚和风PON泡完澡,小和今晚加班,我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相叶走进大厅,低叹一声:“哇,这幅字好漂亮。”

松本打开冷藏箱,掏出两瓶啤酒,隔空抛给相叶,一记漂亮的长传。

“刚回来的时候拿到的,是现在关系很好的先生的作品。”

相叶喝了口酒:“这个人在我们的圈子里很有名啊,不愧是松润。”

说着,又看看桌上:“你自己已经在喝了?”

松润走上前收拾杯子:“睡前酒。我记得你调酒手艺不错,我这里东西还算全,来一杯?”

相叶摸摸脑后,笑容清爽:“好久没调过了,你不嫌弃的话我就试试看!”

两人翻箱倒柜一阵,相叶很快上手。尽管准备材料的时候手忙脚乱,中途炫耀花式的时候又失手两回,但总体来说还算宾主尽欢。松本光是在等待中途偷喝原材料就有了几分酒意,被相叶逗得笑出几次眼泪。

最后相叶十分努力调出来的鸡尾酒颜色诡异,但竟然奇迹般的异常美味,松本只喝一口就眼睛发亮,赞不绝口。相叶只是笑笑,帮松本又倒满酒杯。

两个人一边吐槽电视里表演者奇葩的衣着品味,一边喝空一盏又一盏调酒器。松本被难得的好酒吸引,一壶空掉就推搡着相叶再战一番。相叶也不推脱。不知是谁先开头养成的习惯,他们这些人似乎有一条不会拒绝松本的默认规则。

也不知是谁最先打破了这个规则,尽管就连松本自己都知道,那时他提出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被回应的要求。

时至午夜,松本坐在吧台边,房中灯光昏暗,他看着相叶抛接银色器皿时认真又温和的眉眼,和平时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微妙的不同。相叶用的都不是烈酒,他们又边喝边闹,所以整晚都是微醺。松本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节奏明朗的夜,眼前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回忆涌上来。

他想起回来的第一天,二宫眉间寡淡地讲没有理由去帮那个人。又想起这个向来口是心非的天才在电话里说过一句“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不知是对谁说,总之在那个夜晚逼疯了一个松本润。

而松本润知道,理由和办法都不过是动作的前奏。

相叶把颜色总算正常一些的酒盏放到松本面前,款款一笑:“请用吧,这可是今晚最后一杯了。”

松本说声谢谢,拿过酒杯,迟迟没有尝上一口。

“味道不错的。”相叶喝上一口,眨着眼睛问:松润你怎么了?”

松本没有抬头,声音里有酒精催成的沙哑:

“你觉得,你和NINO是什么关系?”

相叶手上一抖,一杯暗红夭夭,好在有惊无险。

他心有余悸地笑笑:“我啊,是不怎么会想这个问题的。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松本盯着这个笑容透明却又难以被看穿心事的好友,暗暗握拳。

“你不想让NINO名正言顺地站到你这边么?”

相叶眼底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松本轻轻吞咽,继续说:“其实,我们可以……”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啊。”

相叶忽然开了口,打断松本酝酿已久的话。

“小和这个人,总是有自己的顾虑和定义,而且不大爱讲实话。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我没想过改变他。到现在,我的想法也很简单。”相叶看向松本,眼神直接,语气轻缓:

“我想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一段关系啊。”

松本沉默,眼色深沉。

相叶把酒杯推近松本的脸,轻声仿佛絮语:

“我知道你在做的事,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

松本一怔。

他们之中有人反抗,开出一块战场。有人接受,强求不如相守。

相叶回头,看看大厅中挂着的那个守字,侧头一笑:“毕竟,喜欢进攻的才是我认识的松润嘛。还好你没有被小翔带坏。”

松本哑然半晌,才哑声问:“他哪里不好?”

“总不能两个人都干等着吧。”相叶大大地伸个懒腰:“不管怎么说,我是支持你的。快把这杯喝掉!”

松本看看杯里的陈酒和对面的好友,终于放下眉尖。


跟着自家上司在小公园里把鸽子都熬回窝里的二宫和也感觉身心不但没有放松,反而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摧残。他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对窗外的樱井打个哈欠。

“等到灯亮还要等灯灭?你根本就是来查寝的吧?”

樱井脸上有淡淡的疑惑:“很奇怪啊,一般这个时间他都已经关灯了的。这都几点了……”

二宫心说你也知道问这都几点了,一边心软地劝:“这么担心我就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樱井蓦然回首,眼里亮起敬佩之光:“不愧是NINO,那就拜托了。”

二宫觉得再吐槽就是浪费自己的脑力和口水,隐忍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之前,看到邮箱上的红点,忍不住点了一下。

淡漠的茶眸蓦然一缩,渐渐沉了下去。

樱井还盯着那扇窗户喃喃自语,身后的二宫低低开口。

“那个项目的通知下来了。”

樱井很难听到二宫这种口气,连忙回头。

二宫看着屏幕,眼睛眯紧。

“我们没中,对家公司拿到了。”

樱井接过二宫的手机,邮件清楚详实,看得他眉头渐渐拢紧。

二宫深吸一口烟,苦笑道:“抱歉,这次可能是我太冲动了。”

“……不。”樱井从屏幕上抬起头,认真面孔上笑容玩味:“是我们太轻敌了。”

“要查一下么?这家……斑目会社?”

樱井歪着头,又看了一会儿邮件:“应该查查,防患于未然。”

然后抬头又看了眼那扇窗,啊了一声。

“灯灭了。”

二宫扔了烟:“快上车。这种一月一次再也不要有了。我现在要求雇主把我送回家,不然我就告你虐待劳工。”

樱井答应着上车,两人沉默一阵,樱井先开口:

“不是你的问题。那家公司的方案的确不错,仔细想想,这事确实有蹊跷。而且我们现在前期投入不算太多,这个项目丢了也没什么。”

二宫低着头沉默不语,樱井知道他正在高速思考的过程中,抿了抿唇不予打断。

可惜手机对面那个人抓错时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二宫看了眼屏幕,扁扁嘴唇,还是接起来。

那边人语气高昂,可能是喝了些酒,还好理智尚存:“小和,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诶,可以过去么?”

二宫看一眼车上的时钟,是应该拒绝的时间。但在今晚种种之后听见这个声音,不知为何,想要见面的心情竟有些强烈。

“好啊,过来吧。”

二宫答应着,听见那人一声兴奋的欢呼,眼角也微软。

樱井听在耳里,笑着拐过公园旁的十字路口。路灯恢恢,信号交替,举着手机的相叶雅纪就在他们车后穿过马路,脸上有温柔笑意。

他们错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继续奔跑或者飞驰,还好有一个约定的地方可以去等。

而那扇窗里的灯已经熄了,人却还醒着。

松本润刚刚拿到一场小胜,兴奋难当。虽然是无意之争,但也是再难结束的开始。

他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用两眼星火,去等下一个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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